萧凛离开时,说他会去肃清内贼,让我等他。
我当然不会等他,也没时间等他。
撕开最后一本账册,喉间又涌上一股血溅在“军饷”二字上。
春杏跪在地上粘补残页,略带埋怨地问。
“姑娘非要挑心疾发作时写奏章?”
“等毒入心脉就写不了了。”
我勾画着萧二叔私印的纹路,嘱咐春杏。
“去请江南盐商,就说姜家要卖三船私盐。”
萧凛这时撞开门,把一个布包扔在案上。
“跟我回去吧,太医能治你的毒……”我抓起布包扔进炭盆,料上的蚕丝遇火蜷成焦黑的虫,像极那滩没来得及成型的血肉。
“王爷的脏东西,烧起来甚是干净。”
他忽然掐住我手腕把脉。
“当年乱葬岗的箭毒,根本无药可解对不对?”
我掰开他的手指,“现在知道了?
真可惜,当年我该让你烂在尸堆里。”
突然,春杏抱着密匣冲进来。
“姑娘!
萧二叔的私兵在渡口截盐船!”
我拔下发间银簪,按动机关吐出一枚浸毒的蜡丸。
“让他们截。”
蜡丸里掉出半块兵符,边缘刻着萧凛的私印。
萧凛踉跄着后退:“你偷我兵符?”
“不偷怎么知道——”我踩碎兵符,“你二叔私造了三枚?”
皇城方向突然火光冲天,六部衙门的铜钟一声接一声炸响。
春杏推开窗大笑,“姑娘快看!
萧家的旗烧起来了!”
萧凛的剑哐当落地。
他颤抖着去够那片烧焦布包。
“孩子的事……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……把林若瑶错认成你,也是我的错。”
“可我们萧氏除了二房还有那么多人,你不能……”我一脚碾住他手指。
“明日早朝,这份罪证会钉穿萧氏脊梁。”
萧凛在冷气里抬头,我正将奏章封进玉匣,扔给他一块染血的帕子。
“擦擦吧,像当年我给你吸箭毒那样。”
“绾绾……姜绾死了。”
我折断他捡起的银簪。
“你萧氏上下需要活命,那谁又能保住我姜家三百条人命。”
次日,盐商押着萧二叔的私兵跪在宫门前。
我站在角楼看禁军撕下萧家匾额,心口裂开似的疼。
春杏急往我嘴里塞药丸:“姑娘再忍忍,太医马上……忍?”
我擦净嘴角血迹,“我忍了十年,不差这一口了。”
如今,用来维系平衡的姜绾已死,萧氏和姜家只能活一个。
萧凛嘶吼着去抵抗禁军,府上反抗的萧家人被逐一镇压。
待诏书一出,宣判萧氏下狱时,我将最后一片罪证投入火盆。
火光中浮现出阿娘枯槁的手,小弟七岁生辰摔碎的玉镯,还有……当年乱葬岗里,少年萧凛攥着我手腕说:“阿绾,我只有你了。”
我抬手打翻火盆。
萧凛伤愈后掌家多年,直到今日才知二房已经蓄谋已久。
若非他盲目自大,听信谗言,任由二房嫁祸我们姜家。
又被那顶替之人林若瑶所蛊惑,不辨是非。
我和他不至于此,萧氏几百口也不会瞬间倾灭。
一切都是萧凛咎由自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