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晚，大哥皓郎找到我，对着我行了个跪拜大礼：「王皓多谢哑娘这么多年的悉心教导，我能有今天，哑娘当居首功，也多谢，多谢哑娘替我娘亲报仇。」
我扶起他，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，只是眼泪像断了线。
待二姐及笄之后，她的婚事落在了京城一户官宦人家，那男子我见过两次，品貌端正，脾气温和，是个可托付的。
出嫁当天，二姐拉着我的手不肯松开。
她说：「哑娘，你跟我一起去吧？我给你养老，定然一辈子对你好的。」
我笑着摇摇头，我想告诉她，我不能跟她去，因为我时间无多了。
若是我死在她面前，她该怎么办？
上一世，我死在了三十二岁，如今我已经三十一了，剩不到一年的时间。
二姐出嫁以后，我离开了王宅，回到了当年的镇子上。
镇子比二十年前改变了太多，可那个包子摊竟然还在，只是如今变得崭新。
我掏出两个铜板递给那个小哥，指了指包子。
他看了我两眼，问了我几句，发现我只是比手势不说话，便知道我是个哑巴了。
后来我每天都去买包子，渐渐的包子小哥话也多了起来。
「我告诉你啊，可别小看了这个包子摊，我们镇上第一个进士老爷可就是依着这个摊子供起来的，听说进士夫人人美心善，常常给小乞丐包子吃呢？」
「听说后来做了知县夫人，还儿女双全，生活过的极好呢。」
「听说那夫人的儿子也中了进士，真是好命啊。」
我吃着包子的手顿了顿，泪水不自觉溢了出来，混着眼泪，我吃完了两个包子。
她不好，她这一生很苦。
我站起身，转身离去。
我离开了镇子，我所剩时间无多，我又回到了我娘的墓前。
我选了一块地，用我大半积蓄将它买了下来，就在我娘对面。
我每天扛着锄头，一点一点挖着土，就这样，刨出了好大一个坑。
有路过的人问我：「小娘子是要做什么？」
我只是笑着指了指我自己，众人不明所以。
我用剩下的钱买了一副上好的棺材，我怕蛇虫，好棺材能烂的慢些。
我告诉棺材铺的老板，三日后到墓地来拿尾款。
我为自己立了碑。
「齐氏阿叁。」
上一世我死的时候，魂魄飘在半空不肯离去，我祈求神明让我重来一次，我说我忘了我娘，若是能再见她一次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。
不想真的如愿了，只是这一世，我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，也不曾开口叫她一声娘。
这一世我又变成了阿飘，我看着棺材铺的老板从棺材上拿走了我留下的银子，准备转身离去，可最终还是回来，他叹息了几声，一铲一铲的将我的棺材盖了土。
我有些欣慰，不枉我留了双倍的银钱给他。
我娘忌辰这天，我还见到了大哥皓郎和二姐。
我看见他们跪在我的坟前，大哥皓郎倒是还控制得住，没有哭的那么放肆，倒是二姐，边哭边用手除去我坟上的杂物。
他们为我新刻了墓碑。
「义母齐氏阿叁之墓，孝子王皓，孝女王苏梦奉祀。」
我有些哭笑不得，到头来，还是岔辈儿了，算了。
我又见到神明，他问我可如愿，我说：「心中所愿皆已达成，再无牵挂。」
只是我再也不要投生为人了，人世太苦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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