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

我生日那天，女友没回来。
她在外面喝醉了，她男上司让我去接她。
到地方后，地上都是A4纸，上面打印着我之前给女友发的求和小作文截图。
她男上司嘲笑道：“笑死了，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写小作文求和，好幼稚。”
“而且一看就知道这是从抖音复制过来的。”
女友冷漠的回应：“他这种行为真的让我很恶心。”
后来，她跪在我家门口用手写求和小作文，写了一张又一张，只为求我复合。
.
一张A4纸从包间门缝滑出来，上面的白色聊天框很吸引人眼球。
我停下开门的动作，仔细看了一眼。
这一看让我浑身僵硬。
因为纸上的内容，是我前两天发给许清嘉的求和小作文。
那时我们吵架了，我想了很久，给她发了这篇小作文。
“笑死了，这年头竟然还有人写小作文求和，好幼稚。”
包间里突然传来男人的嘲笑声。
“而且一看就知道这是从抖音复制过来的。”
我一下听出这是赵晏的声音。
他是许清嘉的上司。
他们平日里关系比较好，总是喜欢出去聚会。
里面再次传来哄笑声。
“赵总，哪有你这样直接揭穿的。”
“万一人不是去抖音复制的，而是去百度搜索的呢？哈哈哈哈。”
“诶，清嘉，我们这样说你男朋友，你不会生气吧。”
“不会。”
许清嘉的声音很冷漠。
“他这种行为真的让我很恶心。”
我整个人像被冰冻在了原地。
这篇求和小作文，我删删补补，想了一整个晚上，才写了出来。
第一时间我就是给她发了过去。
她很快就回复了我：以后我们好好的。
我以为，她是被我的小作文打动到了。
可是现在看来，根本不是这样的。
“今天打印出来，本来就是给大家找点乐子。”
许清嘉继续说。
“哈哈哈，确实把我们逗到了。”
“不过也确实很恶心。”
赵晏接话。
“这种行为太幼稚了。”
许清嘉好像很赞同他的话，立马回应他：“对呀，赵总，要是我男朋友有你一半成熟就好了。”
“如果时间可以倒流，我想先遇到你，那该多好。”
她的话像一根根刺扎进我的身体。
剧烈的疼痛从胃部蔓延到心脏。
我身体都在发抖。
我突然想起，和许清嘉刚认识那年，我在天桥下的垃圾桶里捡瓶子。
她比我大两岁，那时她已经上高中了，穿着干净的校服，扎着高马尾。
她迎着光朝我走过来。
“弟弟，你怎么不读书，要在这里捡瓶子？”
她的问题让我陷入了沉默。
我也想读书，可是我从小就没有妈妈，爸爸是个赌鬼，家里的钱都被他败光了。
吃饭都困难，更别说读书了。
我没有说话，转身就离开了。
她却一直跟着我，给我买好吃的，给我塞钱。
她对我说：“以后每天六点我都会来这里。”
2.
我直接推开包间门。
一地的A4纸首先映入我眼帘。
上面打印的都是我发给许清嘉的那扇小作文。
我的到来，让包间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。
许清嘉愣怔的看着我：“你怎么来了？”
坐在她旁边的赵晏却一点都不意外。
因为就是他让我来接许清嘉的。
现在看来，他是故意让我来的，想让我听见许清嘉说这一切。
我捡起一张地上的A4纸，看着许清嘉声音沙哑：“这些是我想了一整晚才打出来的字。”
“每一个字都是我从心底想要告诉你的话。”
“现在却被你打印出来，给别人当作乐子？”
我刚才以为她只打印了一张，没想到她打印了一堆，拿给这些人看。
还在这里边喝酒，边讨论我。
“我的真心就被你这样践踏。”
“许清嘉，如果你不喜欢这样，可以当时给我说。”
许清嘉瞳孔猛的收缩，她想要说什么时，却被赵晏打断了。
他嗤笑一声，看我的眼神都是不屑。
“贺季北，你破防什么？”
“明明就是你的错，是你的行为困扰到了嘉嘉。”
“大家都是男人，遇到事情就怪女人这一点，真的让我很看不起。”
嘉嘉……
他叫许清嘉叫得那样亲密。
我一个没控制住，将手里的纸揉成了团。
许清嘉起身朝我走过来，脸上都是冷意。
“行了，还嫌不够丢人吗？”
“不就是把你给我发的消息给别人看了。”
“如果你是真心的道歉，又何必怕别人看。”
那些都是我发自肺腑的话。
在我心里认为，既然是我发给她的，那么就是我和她的隐私。
可她却满不在乎打印出来给别人看。
甚至一点愧疚都没有。
大家都在打量我，小声议论我。
“看他这样子一点都不成熟，肯定平时不会照顾嘉嘉，难怪嘉嘉厌恶他。”
“就是啊，你看他那一身衣服，看起来像个小孩子一样。”
赵晏也起身了，转动了一下手腕处的手表，尽显他成熟男人的气息。
“唉，也能理解贺季北为什么幼稚。”
“毕竟人才毕业两年，现在什么都没有，只会找女人的麻烦。”
一股怒火在心头燃烧起来，我冲过去想打他。
许清嘉一把拉住我，怒吼：“别人说的都是实话，是你没本事。”
“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！”
她强行把我拉走。
走到门口时，一阵冷风扑面而来，让我浑身发冷。
3.
“什么时候你才能成熟一点？”
“今天你真的让我很丢人！”
上车后，许清嘉皱着眉头说了这句话。
我想起了刚才在包间里，她对赵晏说的话。
心里顿时翻涌起难过。
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觉得我不成熟。
我和她在一起五年，这些年一直都是我在照顾她。
她不会做饭，每天在家里都是我做饭。
她不会洗衣服，所以我就给她洗了五年的衣服。
她工作不顺利时，我也会带她出去逛街，哄她开心。
我所理解的成熟，是一个人有责任有担当，那就叫成熟。
而赵晏那样的花花公子，只不过是有点钱，他却不会很细心的对待一个女孩子。
这不叫成熟。
我看着面前的许清嘉。
“所以你就喜欢赵晏那样的？”
“许清嘉，你到底是嫌弃我不成熟，还是嫌弃我没钱啊。”
我虽然没有赵晏那样的成就。
但是我也比同龄人更努力，所以才26岁，就已经拿到了出国工作的机会，只是许清嘉一直不同意我去。
“你在说什么啊？”
许清嘉踩下刹车，恼怒的转过头看着我。
“人赵晏有女朋友。”
“他把她女朋友照顾得很好，而且没让她女朋友出去工作，天天都让她在家清玩。”
“我刚才亲耳听到，你说如果时间可以倒流，你想先遇到他。”
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。
其实我很想听到她对我解释。
解释这一切不是因为不爱我了。
我真的不想和她分开。
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，父亲喝醉了，他把我吊起来打。
嘴里还在一边咒骂：“小畜生，一天除了吃就是拉，你什么都不会！”
“老子打牌你都没钱给我！”
那时有很多人路过看到了我的惨状。
可是没有一个人帮我，因为他们不想自找麻烦。
我爸一直打我，打得我牙齿都掉了两颗。
我以为我快被打死的时候，警察来了。
他们把我爸抓走了。
许清嘉冲上来替我解开了绳子。
她眼底都是心疼：“对不起，弟弟，我来晚了。”
后来我爸因为家暴被送进监狱。
我也得知，第一次见过许清嘉后，她每天都会去天桥等我。
可是有几天我一直没去，她就一直打听我的下落。
发现我被我父亲打，她第一时间报警了。
我也是在那时候，终于自由了。
没有人再打我。
所以我对许清嘉的情感，真的很深很深。
深到我可以原谅她一些不好的行为。
4.
“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样说吗？”
许清嘉瞪着我。
“因为我最近很焦虑，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了，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。”
“可是人赵晏早就买了房子，而且如果和他在一起，我就可以不用那么努力。”
“所以我就开了两句玩笑话。”
可真的只是玩笑吗？
我很想问问她，但是我没问。
有些事情，点到合适就好。
“你不用担心房子，这个我来买。”
“还有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，我来养你。”
其实我一直都有告诉她。
我可以养她。
这些年我的工资也比她高了不少。
可她一直不相信我，她认为我做项目挣钱不稳定。
不如她一个月稳定的三万来得实在。
她脸色缓和了一些。
“我要是不挣钱，咱们估计过得更惨。”
“行了，先回家吧。”
她重新启动车子。
我转过头发现，她耳朵上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香奈儿的耳钉。
我曾经亲手制作了一对银耳钉送给她。
她这一带就是五年，一直没换过。
她发现我在看她耳朵，立马解释：“这是朋友送的，以前那对带久了，就想换换风格。”
可是真的只是换风格吗？
她这副耳钉好几万，我在赵晏微博里看到过付款记录。
他还配文：某些人缠着我买，不过只要她开心就好。
5.
我没再说话，一直到家我都没有戳穿许清嘉的谎言。
她现在还没有和我分开，是不是就说明她心里还有我呢？
许清嘉一进门就去了书房，她说自己还有工作。
她并没有注意到餐桌上有一个蛋糕，还有一桌的饭菜。
我以为我今年的生日，她会记得。
所以我早早就准备了这些，还准备了一个会说话的布娃娃。
里面有我的录音，我录下了对她想说的话。
但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。
因为她不记得我的生日。
我把饭菜和蛋糕收拾好，扔进了垃圾桶。
然后去书房找许清嘉。
刚推开门，她正在用电脑和赵晏视频通话。
赵晏笑着说：“下次带你买辆宝马，女孩子还是要开好一点的车，才配得上你的气质。”
许清嘉背对着我的，并没有发现我。
她笑出了声：“不劳烦赵总了，我自己可以挣钱买。”
“你那点工资猴年马月才能买得起？”
“嘉嘉，你没有必要那样要强，我这里是你的避风港。”
这番话让许清嘉怔住了，好一会儿她扯了几张纸擦眼睛。
“赵晏，谢谢你一直陪着我。”
6.
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书房的。
我只知道我的心都都快碎了。
我躲在厕所一直用冷水洗脸。
去年我生日这天，许清嘉在法国出差。
她给我发了一张照片，是埃菲尔铁塔的照片。
她说：下次有机会带你来玩，这里真的很美。
当时我并没有提醒她，那天是我的生日。
我以为她是想给我一个惊喜。
所以我一直等，可等到到了第二天七点，都没等到那句生日快乐。
但我等到了赵晏发来的短信。
是许清嘉躺在床上的照片。
他说：帮你免费照顾了女朋友一晚，想想看用什么报答我？
那天我情绪崩溃，去喝了好多酒。
许清嘉也正好告诉她回来了，我在心底想好要和她分手。
可是我回家的时候，她为我准备了一大束玫瑰花。
她双眼柔情的对我说：“季北，我不想做你女朋友了，我想做你的妻子。”
“你愿意娶我吗？”
这些年都是这样，在我下定决心要离开她时，她就给我一点温情和希望。
让我不想离开她。
之后她对我很好，每天都会给我说想办怎样的婚礼。
她刷抖音也会给我分享婚礼视频。
所以我以为她是真的改过自新，想要和我好好过日子。
可是她一直在权衡利弊。
她在想到底该选择谁。
第二天早上六点，许清嘉就起床了。
她说自己工作还很多，比较忙。
她连我准备的早饭都没吃，就要离开。
我喊住了她：“嘉嘉，今天……能不能请假陪我一天？”
她穿鞋的动作顿住，疑惑的看着我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是身体不舒服吗？”
“没有，我就是想要你陪我一天可以吗？”
她继续穿鞋，一边说：“我今天真的很忙，你不要闹行吗？”
“我不挣钱，我们怎么结婚？”
她总是这样说。
可是我们存钱结婚的那张卡里，她从来没转过一分钱进去。
里面都是我挣的钱。
她直接开门离开，我急忙跟了上去。
然后在不远处，我看见了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的人。
7.
一个光头男人穿着破旧的衣服站在那里，一双眼睛浑浊不堪。
他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，对我露出那口大黄牙。
“怎么，十年不见，就不认识我了？”
“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。”
许清嘉看了一眼他，然后又看了看我。
“你没给我说你爸今天出狱。”
我是没给她说，因为我以为她记得。
毕竟顿面前，是她帮我把我父亲送进了监狱。
她还对我说：“以后我会一直守护你。”
回过神，许清嘉冷冷出声：“无论如何，他也是你父亲，你带他去吃个饭吧，我还要去上班。”
说完，她拿起包包准备离开。
我没想到她会这样说。
她明知道我最怕的人，就是我父亲。
他是我的童年阴影，是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。
“嘉嘉，不要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她已经上车了。
院子里，只剩下了我爸还有我。
他恶劣的笑了一声：“看来这些年你靠这个小妮子过得不错嘛。”
“我现在出来了，拿点钱孝敬老子。”
我看着他这副模样，想起了小时候他往死里打我的样子。
我后退一步，声音冷漠：“滚，我不想看到你。”
我转身想进屋子，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衣服。
“小畜生，想和我撇清关系？”
“做梦吧，你把我送进监狱那么多年，现在不得好好犒劳我！”
“赶紧的，拿钱出来，不然别怪我又动手。”
这些年我时常做噩梦，梦到他打我，用烧红的铁片在我身上烙出印子。
那些都是我不愿提及的回忆。
“滚开啊！”
我狠狠推开他，一拳砸在他的脸上。
以前是许清嘉拯救我。
现在她不救我了，我只能靠自己。
8.
许清嘉赶到警局的时候，警察正在询问我事情的前因后果。
我爸一直怒骂我：“这个白眼狼，我养了他这么多年，他竟然打我，警官，你们一定要好好惩罚他！”
许清嘉皱着眉头走过来，对警察解释了以前的事。
表示我只是太害怕，所以才会打人。
最后我赔偿了一些钱给我爸，跟着许清嘉离开了。
车上，许清嘉一直没说话。
她唇紧紧抿着，仿佛一个字都不想和我说。
我刚才在警局的时候，就看到了一则娱乐新闻。
新闻里播报，赵晏在拍卖会斥巨资买了宝石项链送给一位神秘女孩子。
大家都以为是赵晏的女朋友。
可只有我知道，是送给许清嘉的。
因为她脖子上，正好戴着那根项链。
我好心疼自己，也好心疼赵晏的女朋友。
我和她都被自己的真爱所背叛。
以前我把许清嘉当作我的光。
可现在，光灭了。
我捏紧衣角，缓缓开口：“我们……”
“别给我道歉，你知不知道我今天的工作有多重要！”
许清嘉恼怒出声。
“你明知道你爸是个疯子，你带他吃顿饭不就好了吗，可你非要去招惹他，这下好了，进了局子，让我工作被打断。”
我愣怔的看着她。
不敢相信她会义正严辞的说出这番话。
她可能以为我不会看新闻。
可能以为我不知道她和赵晏在拍卖会现场。
这就是她所谓的工作吗？
“如果你认为我打扰了你工作，那么我给你道歉。”
从前以为，我可以包容许清嘉一辈子。
我以为短暂的好，可以管一辈子。
可现在我才发现，原来失望也有攒够的一天。
“还有，我刚才不是想和你道歉。”
“我是想和你说分手。”
“我们这段感情早就该结束了的”